临城化墨 第一百六十六章:死生一度(1/2)
当李平鸿赶到自己父亲住处,屋子外头已经站立了二十几人。
有奴仆侍俾,有族中长辈,却不见自己母亲,还有三弟。
看到李平鸿赶到,一个白发老翁拄着拐杖步子颤颤巍巍向李平鸿走来。
老翁老眼流泪,可那老脸沟壑密布,眼泪怎的也无法顺着脸颊滴落。
“小平鸿啊,你爹,你爹······”
李平鸿他此刻早已没了表情,脑中空白,老者张口闭口在叨叨什么也如耳朵进水,听不真切。
只是看到老翁情绪激动,身子不稳,他也本能性上前迈出两步,扶住了老翁。
也不去管老翁也好,其他奴仆侍俾或族中长辈也好,他们此刻什么表情,在言语什么,无一重要。
李平鸿双脚如重千斤,每迈一步,都异常艰难沉重。
这一两丈的距离他走了三十几隙才算走到了屋门口,手摁在了门框上,如何也没勇气探头朝里头看去。
“哥哥!”
一个清脆声音自后边传来,这声音却是如同刺穿屏障,终究令他能听得真切了。
那一刹那,嘈杂声也一下子灌入了耳中,哭啼声,哀叹声,惋惜声,愤恨声,不甘声,畏惧声。
这种种声音又再一次被李平鸿选择性失聪,作听不见。
他回过身,看向那个喊他哥哥的孩子。
这孩子换了件干净的学童袍子,白底蓝边。
可他的身子太过单薄,这袍子穿在他身上,空荡荡。
李平鸿露出了微笑,笑容温柔,他伸出了手,让孩子走过来,牵住他的手。
屋门外的这些人看到李平鸿这般举动,有讶异,有不解,有愤怒,更有破骂者。
“闭嘴!”
李平鸿怒了,咆哮着吼出了这么一句。
刹那,所有人都安静了,不论奴仆侍俾或者族中长辈。
他们都愣愣看着这二公子,几个有些年纪的长者不由吹胡子瞪眼。
一个看过去约摸不惑的长辈哼哼几声,阴阳怪气道:“我大哥才过世,你小子······”
不等这长辈话落,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出。
众人看去,李平鸿姿势未改,手依旧高举着。
那个挨打的长辈张嘴瞪眼,一脸茫然。
“我叫你闭嘴!”
又是一句目无尊长的话语,刹那,屋外的人群炸开了锅一般开始沸腾。
有小声议论的,有疑惑不解的,也有替这挨打的族人谴责李平鸿的。
李平鸿眼睛一瞪,散出的气息令众人不由身子打了个哆嗦。
李平鸿的武道修为如何,众人不算了解,可人群之中也有元祖境的大家存在,可面前这小子一个眼神,却是令这元祖境的大家,也不由双脚如同陷入泥潭,身子如同结冰,无法动弹。
“我李平鸿为李家这代嫡子嫡孙,尔等依草附木之辈,有何资本忤逆,何来脸面叨叨?”
有位老者正要前迈一步开口,却被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给拉扯住了衣袖,这老者无奈摇头,叹了口气,站回了原位。
小乞儿李青衫被李平鸿这气势惊到,站在原地,也是不敢动弹。
可随后李平鸿再次看向他朝他伸出了手,那脸上再次流露温暖笑容。
李青衫伸出小手,握上了那温暖,且皮肤相较自己要细腻不少的大手。
李平鸿就这般牵着小乞儿走进了屋子,屋子里没有别人,那舒适大床上,李家之主就安静躺着,好似昨个儿醉酒,贪睡恋床,不愿起来。
李平鸿牵着李青衫又朝前走了几步,随后声音庄重,不容反驳道:
“青衫,跪下,给义父磕头!”
李青衫也听话,噗通一声,双膝跪地。
随后只听“咚咚咚”三声震天响,若地砖质量差些,就李青衫这般用力,怕也得被磕得有了裂纹。
李青衫看着床上好似熟睡的中年人,这人面容和蔼,嘴角带笑,静静躺着。
可那两撇胡子却令李青衫心里头有些许畏惧,或许这人若是醒来,也是眼神冷峻,面若冰霜,为人严苛。
可这人睡熟了,李青衫不知道他看到自己,会如何对待自己。
随后同样扑通一声,李平鸿也跪在了地上,同样“咚咚咚”三声震天响。
当他抬起头,李青衫看到这俊秀若女子的男人额头已经破开了一道口子,血也流出了不少。
那应该很疼吧?
“父亲,平鸿带青衫来看您。
青衫,喊爹。”
李青衫张着小嘴,却是说不出话。
这个字太过陌生,陌生得令他不知道如何发声。
屋子里宁静,针落可闻。
随后一声嘹亮的“爹”打破了这份宁静,再随后,哭声若狼嚎,眼泪再次自这挨打也不哼哼的小乞儿双眼流出,滴落在了他的手背、膝盖,还有地砖上。
小乞儿有了家,有了哥哥,也有了爹。
可这个爹,还不曾看他一眼,还来不及回应他的呼喊,可希冀的一切,都无法发生。
这个从前陌生的字,今后,依旧陌生。
磕了头,李平鸿没再停留,也无暇理睬屋外人群的议论,他就这般领着李青衫直径向母亲时常会在的佛堂走去。
等到了佛堂门口,却看到两个侍俾跪在屋门口,哭哭啼啼。
母亲平日里待人和善,奴仆丫鬟也从未受过她责骂,今日莫不是一反常态,打骂了这两个丫头?
这个念头不过一瞬,随后李平鸿睁大了眼,心脏在那一刹那如同刀绞。
他捂着胸口不断喘息,他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变得困难。
面色惨青,好似马上要窒息而死一般。
“哥哥,哥哥,哥哥你怎么了?”
又是清脆的呼唤声,好似捂住口鼻的破布被人取下,李平鸿可以再次呼吸。
他贪婪得大口大口喘息着,那声音,竟微微有些恐怖。
李平鸿又看向了李青衫,他的小手依旧紧紧拽着自己,好似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将他丢到街头,再次令他成了野狗也不如的苦命乞儿。
可李平鸿的脸上再次流露那温暖的笑容,可这一次,李青衫却是皱着眉,水汪汪的眼睛里头满是担忧。
“走,去见一下母亲。”
李平鸿牵着李青衫的小手走进了佛堂,才进佛堂,眼前一幕令李青衫情绪崩溃,再次哇哇哭出了声。
李平鸿头微举,眼泪也难抑制得自眼角淌出,滴落在佛堂内的石板上。
那高近三丈,由汉白玉雕刻的菩萨脸上,无悲无喜。
在佛像前边,一条白绫悬挂梁上,有个衣着华丽得体,妆容精致的妇人就挂在白绫上。
她的身子已经不再摇晃,她的眼未闭上,就那般同佛像对望。
此刻的李平鸿若行尸走肉,脑中再次空白。
他机械得扶起那被踢翻的凳子,踩上凳子后又将妇人从白绫上放下。
佛堂里头没有草席,每日打扫,石板倒也干净。
李平鸿将妇人平放在了石板上,又将一个跪垫挪到了妇人的后脑位置,作枕头用处。
李平鸿跪倒在了石板上,不知是这石板质量不如李家之主屋内的地砖,
还是因为这一跪太过用力,那石板再李平鸿跪下的刹那,碎裂。
又是“咚咚咚”三声响,李平鸿额头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,血甚至顺着鼻梁流淌下来,随后滴落,脏了干净的文士白袍,也令佛堂多了血腥味道。
“青衫,给娘磕头!”
李青衫的脸本就因为受伤有些扭曲,如今哭得撕心裂肺,那样子更加难看,甚至丑陋。
他很听话,听到李平鸿让他跪下,他也是扑通跪倒在地,随后一连串的“咚咚”声伴着嚎啕的哭声在佛堂内闯荡。
“娘,娘,娘······”
同样陌生的字,李青衫一边磕头一边喊着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否安在,可他一人流荡,与孤儿无异。
因为李平鸿,他有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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