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巫祝顶着副比落尘几个还稚嫩的模样，偏偏说话依旧盛气凌人，屈轶原本看着不免感觉好笑。

后来见落尘同他一问一答不嫌啰嗦，又不免微微奇怪。

落尘可不是红泥，很少这么没完没了的。

及至听到那"机缘"二字出口，方才觉出落尘的用心。

恐怕是打了主意要去看那洞中奇物是否关系炼器的！

巫祝所求在明，洞中之物事关他族中命运，落尘的心思只能潜藏，他自然不能让红泥坏了事。

红泥呢，本就不是个傻的，被他一捂嘴，再兼挤眉弄眼，没两下也就明白过来收敛了态度。

既然答应了恳求，便要前往山洞一行，几人离开了广场。

一路随那巫祝引领出了村子行将偏僻处，渐觉方向不对，落尘不由疑惑："你说九曲河在村南，为何脚下似乎一直在往北走？

"

"不急，几位先随我去另一个地方，我还有话要告诉你们。

"

"什么话？

"

"等到了再说。

"

红泥见他神神叨叨的，并村子里的古怪憋了一肚子，不由问道："本大仙知道凡间生老病死大概如何，你这里倒生逆长，又是怎么个模样？

妇人如何孕育？

生者何来，死者何往？

生死逆转间，可是带着记忆往返？

"

"妇人自有孕期，但已无需人道繁衍。

生者自来，死者自往...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。

"

巫祝不肯多言，渐渐也就没了话题。

几人随他没头没脑地往旷野处走，只好各自私聊。

红泥拽着莫染叽叽咕咕地说笑，落尘看看他们，忽然朝屈轶问道："屈轶，你可知道'一切行断，一切行离，一切行灭';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

"

"一切行断，一切行离，一切行灭？

"

"嗯。

"

屈轶原是疑惑他一天人何故有此一问，见他果真一脸纯真的不解模样，便解释道："道家常言三界初时指三十六最高处的三天三清境，后说天地人。

佛家则分欲界、**、无**，又有法、心、众生或者断、离、灭三界之说。

断界，断除九种烦恼之其八或无明结；离界，断离九种其一之贪烦恼或爱结；灭界，则断灭有漏善及诸有为、无覆无记等烦恼。

所以大毗婆沙论有言'一切行断，故名断界；其一切行离，故名离界；一切行灭，故名灭界';。

"

"原来是断灭众生烦恼之意。

"落尘点点头。

"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？

"

"哦，没什么。

"落尘没有细说，心里却暗自嘀咕起来。

怎会好端端的入梦打起禅来了？

难道是那玉虚真人使了法术的缘故？

用意何在？

玉虚冤枉。

且不说以他的出身会不会同人打这禅机，只说他此刻在问天阁里...

"真人，可有他几个的消息？

"玄绛问玉虚道。

"没有。

"

"怎么会这样！

"玄绛闻言蹙眉，下意识质疑道，"真人果然只为考验他们心性，不曾图谋别的？

"

玉虚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，面无表情道："恐怕人子藤一关不足以坚定其性，所以才思再行考验。

究竟如何行事也是同你商量过的，不过依照财色情欲贪念而定，何来别有图谋？

他们离开双颜湖去往竹林时，你可见我动了什么手脚不曾？

"

"那怎会无端端地失了踪迹呢？

"

"鬼知道！

"

玄绛见他面色不愉，打着商量道："真人，要不要过去看看？

"

"法术追踪尚且无果，去看了又能如何？

"玉虚嗤道，"虽不曾将玄圃各处走遍，但那竹林也不曾少出入过，何尝有人出过这等岔子？

天家所设境界，他几个天生仙根的何劳你操什么闲心！

若非他们自己有心逃脱掌控生了别的心思，那就果然仙凡有别。

不如安心等着他们带回机缘为好！

"

玄绛听他话中透着嘲讽，只好闭嘴不提。

再说落尘四个，尚且不知稀里糊涂早已脱离了玉虚的安排，一心以为还在寻找炼器材料的考验中。

跟着巫祝走了好一段路，到得村外北郊一处似是墓地又非坟冢的地方。

几株参天古木八方而生，虬枝垂绦下摆放着棺材，一头着地一头斜靠树干上。

古木环抱处，中有祭坛，上设三足大鼎八只，各对一方。

大鼎合围之内，各有半遮风雨的小巧石屋一圈。

再内，又有一球形之器，暗带光泽，自转不停。

巫祝带人走到祭坛前行了礼，对落尘几个道："异变之后，此处便是我族的往生之地。

凡有妇人信期异常，便合其家子息事。

取结发之礼上的用物一件置于祭坛，若现白光，则寻一空棺而放，十月后自有一老者持信物归家。

这便是诞生之喜。

"

"生从棺木而来，那亡者呢？

"落尘、莫染尚未识得生死事，犹可。

红泥和屈轶听了却不免咋舌。

"逆生至襁褓，则归期将至，无需多做额外事。

"巫祝指指那圈石屋，"只是死后不必敛葬，送襁褓置于塔屋内，三日后来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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