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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8、第一百六十五章 指点迷津(1/3)

烛光摇曳,屋内传来一声轻咳:“季镖头走错路、认错人了吧。

这院落哪里来的梅宗主?”

你不就是梅长苏吗?

刚刚还有人叫你宗主呢!

季白刚想开口,突地想起一件事,离开廊州前陈坤就嘱咐过他:宗主此番出行是为了拜访几位江湖朋友,故而只带了几名亲随。

若不是你我有些私交,我还真不好向你透露他的行程。

遂,眉头微扬:“扬威镖局季白,求见苏公子。”

低哑的笑声从屋内传出:“既是江湖友人来访,黎纲,来者是客,先请客人沐浴更衣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季镖头,您这边请!”黎纲上前一步,不动声色地拦住了急于向前的季白。

恰在此时琴声再度响起,季白的眉头皱得更紧,却听黎纲在一旁低声道:“季镖头,您请。”

季白点了点头,没再坚持,但仍不忘补上一句:“苏公子,此举为季白一人所为,与扬威镖局无关。

还望苏公子……”

这亦是被梅长苏点醒的。

“人在江湖,总有几个江湖朋友的。”梅长苏淡淡地道。

简单的一句话给了双方退路,江左盟对扬威镖局,是江湖帮派;苏哲对季白是江湖友人。

梅长苏轻叹一声,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,但以退为进是他惯用的兵法。

从瓷瓶中倒出一枚养生丸,就着温热的参茶服了,梅长苏悠悠一叹,扬威镖局丢的到底是什么?

霍大师,闻名于世,缘于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。

南楚一贵族得了一块上等美玉,想用它作为送给当朝皇后生辰的贺礼,遂请来工匠雕玉。

那工匠霍达虽年轻但手艺了得,用去旬月的时间便在这块美玉上雕出了游龙戏凤。

然而就在玉雕即将完工时,霍达似因连日赶工而错将凤眼凿开了眼角,那贵族气得发抖,霍达却不慌不忙,在错凿的眼角游走飞刀,雕出一长串细碎的小花。

游龙与祥云,飞凤与牡丹,飞凤眼角一长串的细碎小花,让腾空而起的飞凤更加活灵活现。

图是贵族花高价请人绘的,但当贵族看清玉雕成品后,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,这才想起那名画匠是他的政敌给介绍的。

当时他曾质疑过原因,但看到绘图后并未起疑,直至工匠霍达将玉雕完工,那凤眼旁类似眼泪的长串碎花点醒了他。

龙为主君,凤为君后,腾空而起的凤,如若没有眼角及碎花的“残缺”,免不得被人说成要与主君争位,而当时南楚的朝政恰是主君病重,皇后垂帘听政!

那贵族惊吓出一身冷汗,将玉雕交出后,抱病不出。

没过多久,南楚朝堂风云突变,在外做质子的几位皇子先后回朝,太子监国,不久皇后被废,其族被灭,本应受到牵连的贵族因游凤眼角旁的碎花逃过一劫,霍达霍大师的名字因此被传扬开来。

思忖着,梅长苏已踱步到了厅堂,厅堂内灯火通明,恍惚中梅长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行镖的人是四个,为什么只有季白跑来找他,其他三个人呢?

陈坤传来的消息,这三个人身处各地啊!

难不成……

梅长苏被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,当下摇头撇去脑海中古怪的想法。

“宗主,季镖头来了!”黎纲在门外轻声传报。

“请进来!”梅长苏眼眸微敛,朗声道。

“苏公子!”季白浅施一礼,“今日之事还望海涵。”

“无妨!”梅长苏淡淡地说了一句,未有起身相迎,季白皱了皱眉,朝身旁的黎纲看了一眼,方才踏入厅堂。

“苏公子,您这是……”案桌前的梅长苏显得有些懒散,未有束发不说,连着装也只是在里衣外罩了一件薄裘。

“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。”梅长苏像是没听到季白的话,将案头的茶盏往前一推,“甚是抱歉,此番出行一切从简,没有带上厨娘,故而只能以清茶招待季镖头了。”

季白瞅了瞅淡如白水的茶色,道:“招待贵客不是该用酒吗?

苏公子以茶代酒用意何在?”

“季镖头是问我讨酒喝的?”梅长苏剑眉一挑,悻悻地道,“那你找错人了,大夫不让我喝酒。”

季白端起茶盏饮上一口,突然道:“苏公子,我想问您讨一碗水酒。”

梅长苏淡淡一笑,扬手连击三掌。

“宗主,有何吩咐!”黎纲在门外扬声问。

“为季镖头上一份膳食和一壶小酒!”

“是!”

“失礼,是苏某考虑不周!”梅长苏于席上行了个半礼,“苏某此番出行只为访友,故而一切从简,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季镖头海涵。”

看似礼数周全、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季白心头一沉,因自己失礼在先,他亦不好发作,扬威镖局摊上的事儿足以让扬威镖局威名扫地。

虽然扬威镖局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,甚至和琅琊阁的关系亦不错,但眼下遇到的事情,或许只有梅长苏才能帮上忙。

少刻,黎纲送来了膳食和小酒,将托盘搁在案头便行礼退下,而季白望着案头的膳食和小酒略略发呆,自事情发生后,他便食不知味睡不安寝,如果梅长苏命人端上的是大碗肉、大碗酒,他断然吃不下喝不下,可是……

一碗浇了炸酱的细面,一壶温过的酒,让季白眼眸禁不住一红。

“季镖头,吃完再说。”看出季白的欲言又止,梅长苏揉着手指,淡淡地道。

季白神色微凝,遂点了点头,而梅长苏却捧起了案头的参茶,看似心不在焉的他没有错过季白每一个表情:他的揣测会错吗?

扬威镖局丢的不是霍大师雕的玉器,而是……

“我们把霍大师弄丢了!”季白放下碗就了一口酒,闷声道。

他猜对了?

或者说他根据仅有的线索,把扬威镖局发生的事情推测出来了?

梅长苏心中暗喜,脸上却不敢流露任何表情,故作惊讶地问:“霍大师又不是三岁稚儿,怎么会丢呢?”

“霍大师扬名后,便来了江左定居,平日里深居简出,独来独往,这点苏公子应该知道。”季白饮下一口酒,轻声道。

“我还知道他生性孤傲,眼光很高。”梅长苏轻笑道,“我有一个朋友曾拿一块羊脂玉去请他雕个玉坠,结果……”

“是尚春堂的沐公子吧!

我听霍大师说过,那块羊脂玉确为上等的美玉,但与一个坐堂大夫不怎么匹配,故而婉拒了沐公子的所请。”季白随口道。

“噗嗤!”梅长苏禁不住笑出了声,眼前又浮现出蔺晨愤怼的表情,“要是沐公子是将玉佩拿去送人的,霍大师也会拒绝吗?”

“会!”季白肯定的点头,“霍大师是个很谨慎的人,来历不明的玉他不会收。”

来历不明?

在霍大师的眼里,作为尚春堂的少爷没有能力买下羊脂玉,更别提他想要雕的是貔貅!

“霍大师处事低调,我不曾听说得罪过什么人。”梅长苏忍着笑,“不知他为何要找扬威镖局为他护航?”

“上月十五,有人寻到霍大师的府邸,拿出一块上等的血玉请霍大师雕篆。”季白轻叹一声,“霍大师说纵是他见多识广,也不曾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血玉,当即与来人谈妥了工钱。

可就在这个时候,来人又说,他家主人怕血玉在外招灾引祸,想请霍大师上门做工。

这种事情以往也有,所以霍大师便应了下来。

那人刚走,霍大师就……放在他这里,怕招灾引祸,可那人只身而来就不怕招惹麻烦吗?

然而契约已定,霍大师他……”

“这样的话,不该去武馆请武师吗?”梅长苏毫不掩饰眉宇中的幸灾乐祸。

季白皱了皱眉,低声叹道:“霍大师也是揣测,并无确实证据证明对方有问题,如果请武师就等于……他到我们扬威镖局对外也只是说,请我们为他的雕琢工具押镖。

护他周全是他与我们扬威镖局私下的约定。”

凡大匠者,总有几件自制的工具,这些工具不能用价值来估量,请杨威镖局押送工具谁也挑不出错。

梅长苏点了点头:“护他周全的约定是口头的?”

“是!”季白点了点头,坦诚地说,“虽是口头约定,但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梅长苏比了个手势,没让季白说了下去,“过江后就把霍大师弄丢了?”

“苏公子怎么知道?”季白微怔,“您……”

“发生在江左境内,天机堂会收到消息。

泛出江左之外,从陆路走……”梅长苏把茶盏推到季白面前,“有镖物丢失,应该以丢失点为圆心展开调查和搜索,如果这样天机堂也会收到消息。

唯有扬威镖局确定霍大师不在江左,扬威镖局才不会在江左有所动作。”

“对,我们就是在过江后把霍大师弄丢的!”季白捧起茶盏。

“所以,霍大师不是自己走的,是被人绑架了!”不是太平盛世吗?

怎么接二连三地有人被绑,且都被他碰上了?

华秋实父子、李韬夫妇和璇玑脱不了关系,那么霍大师呢?

“苏公子,您……您认为霍大师被人绑架了?”季白低声问道,“可是,霍大师无儿无女,他们绑架霍大师,向谁索取赎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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