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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回:舍文求质(1/2)

叶聆鹓以为自己醒的很早了,因为外面的天分明还没亮透。

可沈闻铮已经不见了,她和女儿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,放在床脚。

想必她一定是轻手轻脚,生怕吵醒自己。

聆鹓简单收拾了一下,去敲谢辙他们的房门。

寒觞打开门,精神状态不怎么好,屋里的谢辙也有些困倦,不知道他们什么时辰才睡。

“沈夫人走了,”她说,“估计是天还黑着的时候带着依然离开的。”

寒觞打了个哈欠:“我们也该走了。

可惜,还没与她道别。”

“江湖就这样,人们来了又去。”后面的谢辙说。

他们收拾好行李,走在街上,发觉天亮以后镇子还是有些人的。

但这人数远远算不上热闹的地步,这街道也并不像是为了这种人群规模修筑。

人们左顾右盼,一个两个都贼眉鼠眼,买个菜都是把碎银铜板直接扔到摊上,摊主去捡。

他们都生怕谁先翻了脸,露出獠牙冲向自己。

晨雾还未散尽,三人路过一个卖早点的铺子,想吃点东西再走。

附近其他铺子没有开门,这家店的队伍显得格外长,但主要原因是人与人之间很远。

看来有许多人都见识过镇上活尸袭击人的恐怖景象,行为上才如此统一地注意。

排在他们面前的两人好像是朋友,离得倒是近。

他们低声议论着:

“你听说了吗,昨夜东二街那边,有一群活尸同时出现……我可是亲眼看到了!

我还听到清晰的琴声,闹鬼一样,太可怕了。”

“真的假的?

它们不都是独自行动吗?

你可别唬人,现在谁都经不起吓。”

“骗你我有什么好处?

我起夜的时候见着了,粗略看过去有四五个呢。

其中一个尸体还没烂,看那衣服,是三天前下葬的那位小姐。

我当时可差点尿裤子了!”

“不是说死了马上就得烧吗?

他们怎么还敢土葬?”

“切,钱给够不就成了。

你想啊,虽然人是死了,用火烧也太惨了,哪个家属受得了啊。

尤其她姥姥年事已高,最看不得这个,花了大价钱把消息压下来。

我寻思着今天马上就要有人说,什么地方的棺材给烂了……唉,他们也不知钉死了没。”

“谁知死透了没呢?

我怎么听说装棺的时候,人还能动呢……”

“谁说不是呢。

应该是死了。

可保不齐哪天,谁的哪个仇人……是吧?

还活蹦乱跳着就设法一把火烧了,上哪儿说理去?”

“算了吧。

若是染了这瘟病,定是没得救了,早晚都得……唉,好像尸体现在都是给官府那边集中处理吧?”

“也是。

我听西街那户人家死了儿子,根本不舍得交人,就把尸体剁成了好几块儿,免得它活过来害人。

前两天还是交了,因为那眼睛老动弹,老两口受不了啦!”

“我去……难怪我还听人说,有时街上还能看到人手在溜达!

我当时没信,还以为他们吓傻了说胡话……”

安静的清晨,他们仨将这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,不由得都心里发毛。

晨雾薄了些许,朦胧中透着清冷,让他们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。

三人只是相互对视,心里提起十二分谨慎。

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。

排到他们,聆鹓本想喝一碗儿热乎的白粥,但这铺子不让人们在店内用餐,只能买点包子炊饼之类的硬货走人。

雾散尽了,街上还是那么几个人。

这镇子里不算太冷,但人们都缩着脖子,几乎要将脑袋隐藏在帽子和竖起的衣领间,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观察四周。

巡逻的捕快们倒是身姿挺拔,可他们的表情同所有人一样,都紧张兮兮的。

“我们现在要去哪儿?”聆鹓啃着咸菜馒头问谢辙。

“咱们昨天从南边进入城镇,西边是荒草滩,东与一个叫绛缘镇的地方接壤,北偏东一些,是一座大型城池。

绛缘镇由于初期与此地接壤,听说也有不少感染的人。

北边就不知道了,但既然是大城,防护措施应当更到位些。”

“也更严格。”寒觞补充道,“直接绕到西面吧,尽量避免与人接触。”

“可是有管控的城池更加安全,”谢辙持不同意见,“我们可以申请通行。”

寒觞却皱起了眉。

他好像并不认可谢辙,便反驳道:“你难道不清楚,这些小地方的办事效率有多可笑?

还有三天就是年,你当审批文牒的人不放假?”

谢辙一直算得上守规矩的人,但寒觞这么一说,他竟也无法驳斥。

聆鹓陪着笑:

“那看来,我们是要在荒郊野岭过年了。”

寒觞顿了顿,面色也颇有些哀愁。

他也试着挤出一个笑,抱歉地说道:

“欠你们一个新年。”

“行了,都是自己选的,别客气了。

先往西面去吧。”

正午的时候,他们经过了一条特别的街道。

唯独这条街算得上生意兴隆,每家店都大开着门。

可路人们都吊着脸,进出的客人更是满目哀愁。

原来这儿是镇子上的“丧事一条街”,卖的都是什么白蜡烛、扎纸、金元宝之类的东西。

谢辙扫了一眼棺材铺子,里面陈列着不少比棺材小一圈的盒子。

按照白天听来的,八成是用来装烧过的死人。

说不定价格会便宜些,毕竟各行各业近来都不好挣钱。

还有一家店门口摆着一对儿童男童女的纸人,聆鹓路过的时候心里直发毛。

他们知道,她准是想起在陶逐姑娘那儿的倒霉境遇了,便加快了脚步。

说来,也不知霂知县和陶逐在做什么……

没想到,在离开这条街前,他们竟看到了一位故人。

沈闻铮身上的衣裳本是枣红色为主的,此时她却披着一身黑衣的斗篷,她女儿外面也多了层乌色罩衫。

两个人都满目哀愁,依然的眼眶更是红肿,一看就是哭过。

聆鹓第一个跑上前,担忧地询问起来:

“沈夫人!

你们怎么会……难、难道——”

沈闻铮点了点头,艰难地扯起一个礼貌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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